翌日, 城管隊將劉家人送了回來。

城管隊員透露出是看在冉綺面子上，加之先前冉綺恐嚇了他們一番，劉家人都不敢再對冉綺頤指氣使。

而冉綺了解了過去, 再看劉家人, 只覺難過。

他們回來, 玩家便不能再在劉家住。

只得撬開被抓走的一戶人家的鎖，暫時住進去。

房子被當作秘密基地，冉綺和他們在其中商量接下來該怎麽辦。

甘珍道：“躲是躲不了的, 到處都是監控。只有弄清楚黑塔幕後黑手是誰，除掉他，或是與他合作，咱們才能平安熬過這個季度, 通關游戲。”

冉綺提議：“我們也可以和柳隊長合作。”

她向他們透露過柳隊長的議員身份。

柳隊長人品靠得住，能與他合作是最好的。

可是——

另一名叫江桂莉，長相頗為文靜的女孩問：“咱們拿什麽跟他合作？”

冉綺：“既然黑塔會與平民做交易, 那他們的得利必然有去處。”

鄒盧田懂了，“咱們潛入黑塔，找黑塔異常資金流向。獲得資金最多、或對黑塔不明項目投資最大的人，必然就是幕後黑手。”

一名叫童磊的年輕男玩家附和道：“就算這人不是幕後黑手, 也一定脫不了幹系。”

冉綺點頭。

玩家們便開始商議，該如何潛入黑塔。

被黑塔抓進去, 逃出來很難。

但他們合作, 利用技能潛入黑塔獲取情報很容易。

尤其冉綺還有美人app, 可以為玩家們改頭換面, 保證黑塔人認不出他們。

討論一番, 他們提議, 童磊, 鄒盧田，江桂莉和甘珍進入黑塔，冉綺用美人app將他們的性別與外貌全部改變。

莊興因為藥物副作用，就在平房區休養。

“冉綺，你帶你的兩只鬼在外接應我們。防止再出現上次我們一起被困實驗室的情況。”

冉綺同意，並且提出讓馬園園跟他們一起進入黑塔，這樣更便於他們警惕活屍偷襲。

江桂莉擔心道：“我們把她帶進去了，你怎麽辦？”

彈幕：【綺寶還有可以大殺四方的芳芳姐】

不止，她還有方嫻的銀鐲和兩張外出證明，一大堆手持和衣櫃衣服都可以兌換，誰也傷不到她。

黑塔目前對於冉綺來說沒有殺傷力。

只是她積分與道具有限，打不了持久戰。

所以解決他們是最好的選擇。

而且出於私心，她想幫柳裴南完成他的理想。

冉綺動作麻利地為玩家們改頭換面。

她手在空中點動，眨眼間改變一個人的性別與模樣。

美顏摹面完成，甘珍摸摸陌生的臉，對冉綺道：“謝謝。”

這樣的技能肯定很珍貴，可她已經為他們用了兩次了。

他們無法不動容。

冉綺擺手：“沒事啦，反正明天又有技能次數了。前幾天技能次數還浪費了呢，不用白不用。”

玩家們：？？？

為什麽他們的技能次數，一場副本只有三到五次，她的卻可以每天刷新？

玩家們的動容變成了羨慕得要死，無言地整裝出發。

甘珍借住的家庭有輛車，雖沒鑰匙，但鄒盧田會接線。

一番操作，就發動了車輛。

冉綺驚嘆：“你好厲害！”

鄒盧田：……別，比不上您。

開車時他從車鏡看眼冉綺，見她真心佩服又好奇的模樣，不由得一楞，轉念又笑起來。

這是個活潑可愛又強大善良的小姑娘。

能遇到她，真的很幸運。

車駛到商場，冉綺突然叫他們停下。

他們不明所以，停車，就見冉綺飛快地沖進了商場。

一小時後，她提著大包小包出來。

他們欽佩道：“你打算賄賂黑塔員工？”

真不愧是她，這都考慮到了。

冉綺拆開一根奶酪棒塞進嘴裏，“不是，這是我自己吃的。”

她興沖沖地拿出游戲機，“我還買了這個，這樣就可以在等你們的時候，一邊吃零食一邊打游戲啦。”

玩家們：……

彈幕給他們配旁白：

【我們是去做危險任務，不是去度假吧？】

【哈哈哈哈哈哈感覺他們一臉：是我高估你了】

【買零食怎麽啦，玩游戲機怎麽啦，綺寶開心最重要啦】

冉綺：對嘛，開心最重要啦！

她快樂地研究起游戲機怎麽玩，還大方地給他們分零食，“不要客氣，我有挺多錢的，都是芳芳姐搶來的。”

玩家們垮起張臉，不斷告訴自己：有什麽了不起，沒有不也活著。

然而心裏：長滿檸檬了嗚嗚嗚。

什麽時候他們也可以抓只鬼，讓鬼掙錢養自己。什麽時候他們也可以把游戲過成度假！

車裏響起歡快的游戲音樂，還有冉綺哢吱哢吱吃零食的聲音。

玩家們心情覆雜，將車開到黑塔後的樹林裏。

他們讓冉綺在此躲好，給了冉綺一部手機以保持聯絡，下車。

冉綺才不想在車裏待著，不舒服。

她跟著下車，召喚出了一棟古樸大院。

大院內六只鬼像等待任務的傀儡，順從地站在門口對冉綺低著頭。

冉綺對玩家們叮囑道：“你們註意安全，我在這兒等你們。”

玩家們看著鬼提起她的零食，和她一起進院子。

她在門口的躺椅上躺下，曬起了太陽，打起了游戲，還讓鬼去給她洗水果。

“……”

玩家們的表情已經很難用語言形容了。

彈幕：

【別的玩家玩游戲：活得越來越艱難

綺寶玩游戲：男朋友越來越多，小日子越過越舒坦】

【這生活我都羨慕了嗚嗚嗚……好想有人給我洗水果，我讓我媽幫我洗，她說給我兩耳刮子吃吃】

【綺寶越來越會享受了哈哈哈】

冉綺：不是享受。我在外面等，我得保護我自己呀。

與其用外出證明幹等，不如放出大房子快樂一番咯。

玩家們進入黑塔，馬園園和他們一起，穿著冉綺從衣櫃裏租的套裝，盡力偽裝成人類。

冉綺玩著游戲，時不時抽空刷刷彈幕，和彈幕聊兩句，過得可謂愜意無比。

玩累了，她就進屋睡一會兒。

時間飛速流逝，轉眼已至黃昏，玩家們還沒有回來。

他們離開期間，給冉綺發過消息。

不過距離上一次消息發出，已經過去兩小時了。

冉綺眺望著黑塔方向，表情逐漸凝肅，放出李芳芳，讓李芳芳去接應。

李芳芳立即前往黑塔。

冉綺回屋休息了一段時間，聽見外面有動靜。出門，就見李芳芳帶著玩家們已經跑了回來，急迫地道：“快跑！”

什麽？

冉綺還不清楚怎麽回事，但已動作極快地收了大院，順著李芳芳指的方向跑。

她的大院能抵禦傷害，一般的活屍，李芳芳絕不會讓她逃命。

冉綺思索著，李芳芳追上來，背起她，帶她往林外狂奔。

夜色越發濃暗。

冉綺聽見不遠處在震顫，仿佛象群向此處踏來。

她明白過來，驚詫道：“有活屍群？”

李芳芳點頭。

玩家們拿到了證據，但被發現了。

黑塔的人攔不住玩家，就召喚了活屍群。

這麽多活屍，大院就算抵擋得住，被包圍後，冉綺也難以脫身。

冉綺：“這麽看來，甘珍他們拿到的東西對他們真的很重要。”

她眉頭輕蹙，向後方看去。

遠處的濃煙滾滾中，傳來鬼與獸的低吼。

天空又飄下細雪。

那群活屍的速度更加快了。

玩家們吃力地跟在李芳芳身後逃命，與活屍的距離越來越近。

這樣是逃不了的。

黑塔所在的孤島範圍有限，周圍全是海……

海！

冉綺眼前一亮，從美人app裏兌換了兩樣手持，一件防護服，一雙靴子，“芳芳姐放我下來，我去引開活屍。你和園園姐帶玩家們從橋那邊離開。”

李芳芳驚愕，“你？”

沒等她明白過來，冉綺從她背上跳下來。

李芳芳剛要去拉她，只見一道殘影閃過，眼前已沒了冉綺的身影。

李芳芳：……這麽快，一看就知道用道具了。

她就知道，冉綺怎麽可能不顧自身安危去救別人。

她安下心來，轉頭奔向馬園園，掩護他們往橋的方向逃命。

另一邊，冉綺感覺自己快得好像變成了一陣風。

她腳下踩的是音速靴，身上從頭到腳包裹著全能隔離防護服，一手拿電磁幹擾器，直往海邊奔去。

電磁幹擾器吸引了活屍們的仇恨，使得他們忘記了先前被下達追擊玩家的指令，瘋狂追隨冉綺。

為了不讓他們跟丟，冉綺時不時故意放慢速度。

等他們追上來，又加速。

她玩得不亦樂乎。

抓不到她的活屍們氣得發出陣陣憤怒的嘶吼。

跑到孤島邊緣，冉綺揮舞著電磁幹擾器，待第一只活屍快要撲到她的瞬間，她猛地往海裏一跳。

冰冷的海水被隔離服完全隔開，冉綺在在隔離服內睜開眼。

活屍追著她下餃子似的跳進海裏。

待岸邊再沒有一個人影，水裏密密麻麻的活屍將她包圍，她拿出兌換的另一件手持：萬伏電源（觸水放電），往水裏一丟。

霎時間，水中活屍們被炸魚似的亂蹦，在水中抽搐扭曲。

＊

醫院。

柳裴南躺在特護病房的床上，手背上插著針管。

他體內的燥熱隨著冰冷的藥劑流入血液，逐漸安定。

那瓶甜香藥劑的分析結果出來了，是針對獸人的特制催·情素，並且是吸入式的

這種東西倘若散播在獸人集中的地方，引發的後果將不堪設想。

這是十分恐怖的藥品，一旦傳播出去，遲早會引發人類與獸人的對立。

結合之前活屍的事件，柳裴南已經弄清楚幕後黑手的目的：

——催·情素針對獸人，活屍針對人類。

對方這是想要利用這兩樣，讓整個國家都淪為他的私人後花園。

有可能做出這種事的人，他已經通過冉綺之前找出的名單，猜到了幾個人選。

只待獲取證據，便可將其處置。

待他處理好這事，他成為下任領導人，必然是板上釘釘。

他的理想抱負得以實現，他該高興。

可他沒有半分喜悅，心中反而更加沈悶。

柳裴南閉上眼睛，因藥劑入眠，恍惚間，他夢見他站在陌生的高臺上，身穿陌生的軍裝。

臺下萬千群眾敬仰他，畏懼他，為他歡呼，奉他為神。

而他的心仿佛死了一般，毫無波瀾。

他在人群裏巡視，想要見到那個笑容燦爛的小姑娘。

可他的心在恥笑他——那個小姑娘不在了，你再也見不到了。

好像有鈍刀在他胸膛裏割著，淩遲般將他割得鮮血淋漓，把他整顆心挖空。

他俯視著民眾，俯視這個已經盡在他掌控的世界，突然很想從高臺上跳下去。

陪她一起，跳下去。

柳裴南在睡夢中眉頭緊皺。

什麽陪她一起？

她分明沒有從哪兒跳下去，分明還在！

他心臟不安地鼓噪著。心知這是夢，卻無論如何也醒不過來。

他眼前依稀浮現出畫面，一個女孩從樓頂跳進了茫茫大霧裏。

那女孩的身影，模糊得連衣著打扮都不清晰。

可他就是知道，那是冉綺。

他伸手想要去抓她，突然聽見激動的叫喊：“隊長！”

他應聲睜開眼，呼吸異常急促，眼睫顫了顫，單手扶額坐起來，沈聲問道：“什麽事？”

隊員闖入房內後才意識到自己逾矩了，可他實在太高興了。

他狂喜地捧著一沓文件跑到床邊，“隊長，你看這是什麽！”

柳裴南剛接過，還沒看，隊員便急不可耐地道：“是賬本，黑塔和領導處議員勾結的賬本！”

他剛想有證據便可登上高位，證據就送上門來，未免太巧了。

柳裴南問道：“哪兒來的？”

“昨晚二隊抓來，我們放出去的那幾個人送來的。”說罷，想到那幾個人請求幫忙的事，隊員又欲言又止。

柳裴南夢裏的痛苦仍扼著他的心臟。

他看不下賬本，隨意翻了翻，放到一邊，閉目養神道：“有什麽就說。”

隊員遲疑道：“就是，那幾個人說，那個叫冉綺的小姑娘獨自引開了活屍群，到現在還沒回來。城管隊已經接到消息去對付活屍了，他們請我們……”

話沒說完，隊員眼前一花，一道身影迅疾如電地沖了出去。

他楞了楞。

眼前的床上已空無一人，剛剛拔出的針管因為動作粗暴，還滴著血。

隊員回過神來，急得要命，追著柳裴南喊：“隊長，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不能外出啊！”

跑出病房，卻見門外已沒了柳裴南的蹤影。

＊

風雪大得迷人眼。

活屍不斷從地下湧出，攻向城管隊。

柳裴南跑出來得急，大衣沒穿，帽子沒戴，卻全然不知寒冷般，往活屍群深處殺去。

其他隊隊長見柳裴南這般模樣，都直犯嘀咕：“一隊這次不參加行動啊，一隊隊長這是瘋了？”

“活屍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

他們呼喊柳裴南回去，柳裴南根本聽不見。

他雙目逐漸變成獸狀，眼尾拉出獸紋，牙齒變得尖利，獸的特征越發明顯。

他不斷在活屍中搜索著。

沒有，沒有，沒有……沒有她！

越深入，活屍越多，滿地都是斷肢殘骸，白雪變成猩紅。

柳裴整個人仿佛剛從屍山血海裏爬出來。

雪耳白尾都被血浸透，直滴出粘稠的紅液。

夢裏的場景仍舊模糊，可獨站高臺卻再也找不到她的絕望，仿佛一只大手掐死了他的咽喉，叫他難以呼吸。

倘若她不在了，倘若她如夢中那般墜落，那他……

柳裴南身形踉蹌，殺紅了眼——

那他……就陪她一起。

死了以後去見她，告訴她，他錯了。

他可以一無所有，就是不能沒有她。

＊

冉綺從海裏爬上岸時，馬園園和李芳芳已經趕回她身邊。

現在她面臨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追殺她的活屍全被她電得沈入海底。

壞消息是新一批活屍占據了離開的路線，她很難沖出去。

她在原地休息了一會兒，在馬園園和李芳芳的掩護下，打算從活屍少的地方突圍。

她們沿著森林邊緣轉了一圈，才找到合適的路線。

然而進入森林後，光線暗到幾乎看不見，活屍分布淩亂，她們迷路了。

一人兩鬼在林子裏轉了很久也沒能出去。

直到冉綺聽見不遠處有城管隊的聲音，驚喜得眼裏亮起小星星。

有城管隊掩護，她一定能離開。

她開心地跑過去，穿過樹林，餘光瞥見在活屍堆裏，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月光混著樹影灑落在他身上。

他衣著單薄，遍體染紅，臉上血跡斑駁。

一雙獸瞳在黑夜中透著死亡般的陰戾，孤身一人往活屍堆的更深處殺去。

是柳裴南！

他在幹什麽，瘋了嗎？

冉綺瞪大眼睛，轉面朝他跑去，高聲呼喚：“柳裴南！”

那身形一頓，獸瞳朝她望來。

看到她的那一刻，兇獸渾身的鋒芒都軟了下來。

月光下，宛若惡鬼的血貓朝她奔來。

他這樣子真恐怖。

冉綺知道是他，仍被嚇得身體一僵，下意識想跑。

她控制住自己，站在原地，打算拉他一起離開，不解地問他：“你怎麽一個人……”

話未說完，她被堵住了嘴。

一雙手臂將她緊緊扣進懷裏，大掌按著她的頭，強勢地要她接受這個吻。

血腥味占據了她全部的呼吸。

她甚至能吃到猩甜的味道，好像真的在和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鬼接吻一般。

月光下，一大一小的身影重疊在一起。

馬園園和李芳芳在他們貼近時就轉過了頭去，眼不見為凈。

李芳芳：……媽的，無語。

還在活屍堆裏你們這是在幹嘛！

最重要的是能不能考慮一下這裏還有兩只孤寡老鬼啊！

冉綺楞了兩秒，抱住柳裴南，順毛似的順著他的背，含糊不清地道：“好了，好了，我們先離開這裏好不好？”

她還被他吻著，說話時像是在他口中發出聲音。冉綺有點臉紅。

柳裴南目光清明了一點。

但只有一點點。

他一把將冉綺扛到肩頭，帶著冉綺返身離開活屍群。

緊摟她腰的動作，就像野獸在護食。

李芳芳和馬園園跟在他們身後保駕護航，待離開活屍群，二人才回到導游手冊裏休息。

冉綺還被柳裴南抱在懷裏。

她說了很多遍讓他放手，可他聽不進去。

她終於意識到，他現在喪失了一大半人性，幾乎聽不懂人話了。

接吻時她感覺舌頭被戳痛也不是錯覺，而是他的牙齒真的變得尖利如刀，能活生生撕破血肉。

他發生什麽事了？

冉綺擔心不已，只能用動作安撫著他。

聽見他狂躁的心跳漸漸恢覆正常，她才稍微安心。

他將她帶回中心區，敏捷地從窗戶直接跳入樓上的臥室。

將她丟在床上，門窗全部降下防護用的鋼鐵封死，他才略感安心。

柳裴南牙關緊咬，克制著原始沖動，走向房門。

他這是在幹什麽，關她小黑屋？他現在不正常，冉綺沒有跟他計較的想法，

她叫住他：“柳裴南，你還好嗎？”

柳裴南狠狠搖了搖頭，神態短暫地恢覆了人樣，回過頭來看她。

她坐在他床上，正滿眼擔心。

心臟猛烈地撞擊了下胸膛。

柳裴南趁著理智尚存，快步走回床邊，向她伸出手，又不知如何觸碰般收回。

冉綺不明所以地望著他，主動伸手去拉他。

他身形艱澀而克制地搖晃了下，撲通跪在床邊。

她連忙爬到床邊要去扶他：“你怎麽了？”

一雙手臂抱住她的腰，他把臉貼在她柔軟的腹部，呼吸急促而顫抖：“帶我走。”

“什麽？”冉綺沒反應過來。

“帶我走……我什麽都不要，你帶我走。”

他把臉深埋在她腹部。

她感覺到溫熱潮濕，是淚嗎？

冉綺楞住：“你要跟我一起離開這裏嗎？可是……”

“沒有你我活不下去，帶我走。”

夢裏失去了她的他，心臟是木的，上面插滿了細密的針，每跳一下，每呼吸一秒，都在痛。

地位至高無上，卻忘了活著是種怎樣的感覺。

那樣的他不過是一具還能動的屍體，還不如幹脆利落地死去。

柳裴南無法想象此刻的自己有多卑微，多狼狽，多像一條乞憐的畜生。

他跪在地上，緊緊抱著她，只知道，是他之前沒有意識到——

“對不起，我不能沒有你。”

他不該說分手。

就算她以後會不喜歡他，他也不能和她分手。

冉綺一時語塞，摸摸他被血濕得粘手的頭發，道：“你現在太激動了，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好嗎？”

她像哄孩子一樣抱著他輕拍：“乖乖，去休息，好不好？”

“……”

她沒有答應。柳裴南不知道這是不是拒絕的意思，只覺身體在緩緩墜入冰窟，慢慢涼透。

他沈默許久，從她懷裏擡起頭，沈悶地道：“不然你殺了我吧。”

冉綺：？

“我沒有拒絕你的意思，我是要你好好想想。等你清醒的時候，再來和我說。如果到時候你還是想和我一起離開，我們就在一起，好嗎？”

她還是喜歡他的。

柳裴南此刻很難理解她的意思。沈默了良久，才慢慢明白過來，點頭。

反正他不會再放手。

柳裴南維持著所剩不多的理智，退出房間。

冉綺疲憊地呼出口氣，倒在床上。

只能等他冷靜下來，再問他怎麽突然這樣了。

她翻了個身，看到四面鋼鐵墻板，又怔了下。

得，這是真把她關小黑屋了。

他現在到底是有多怕她不見啊。

冉綺無語又好笑，躺了一會兒，疲憊地眼皮打架，沈沈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半夢半醒間，她突然有種異樣的感覺：潮濕柔軟，帶著輕微的刺痛，這讓她想起昨夜的貓貓。甚至比起昨夜，今天連布料的遮擋也沒了。

冉綺頭皮發麻地哼唧一聲，睜開眼，往下一看，對上一對陰翳的貓瞳。

又是那只貓！

她要去抓那只貓，還沒坐起來，貓在她的註視下變大，四肢身軀延展，成了一個男人的模樣。

……柳裴南？！

昨晚那只貓也是他？

冉綺眼珠子都要瞪出來，就見他擡起頭來，舔著唇上的濕潤，高大強壯的身體如同兇獸，猛地撲過來壓住她要擡起來的手，尖利的牙咬住她，在她耳廓上磨著。

冉綺下意識偏過頭躲了下，看到一旁的冰冷金屬上倒映出她和他的影子，一半是重疊的。

她低低地唔了一聲，輕聲喚他：“柳裴南，你還好嗎？”

其實她覺得自己也不太好。不過她只是身體上的，他是身體加精神上的。她能感覺到他現在很煎熬，很熱。他想與她近一點，再近一點，近到極致。

“不好。”柳裴南牙齒磨她耳朵的力度加重，腰腹繃得更緊，咬著她道：“吃掉我，好不好？”

冉綺轉動眼瞳對上他離她極近的眼眸，“你還清醒嗎？清醒就可以——”她話沒說完，瞳孔驟然放大，手指猛地抓上他的背，用力地蜷縮，抓出一道道血痕。

他吻住她將要發出聲音的唇，將她的所有話吞進去，滿足地卷動舌尖，聲音與她的唇含混在一起，低啞地道：“我現在是你的了，對不對？”

他眼白都泛出血紅的雙眼，與她極近地對視著。

她從其中看到平靜到極致的瘋狂。

帶我走。

我的世界只有你。

如果你要拋下我，那就殺了我。

吃掉我吧。

求你，讓我死在你的身體裏。

作者有話說：

除夕快樂！

因為除夕要快樂，所以讓大家看看貓貓黑化發瘋，貓貓被吃，讓大家都快樂一下，嘿嘿嘿

本章所有留評都有紅包，啵啵～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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